李金琢：不喝糖水
吳樹葉
其足跡遍布漣源的山山水水，他的故事在漣源廣為流傳，很多漣源人同他稱兄道弟，視他為至親。但大多數人只知道他是漣源的縣委書記，對漣源有血濃于水的感情，鮮有人知他是河北邱縣人，是遠隔家鄉(xiāng)三千里的游子。
１９４９年８月，２４歲的李金琢第一次踏上這片他后來稱為第二故鄉(xiāng)的土地，被安排擔任湘鄉(xiāng)縣第九區(qū)區(qū)長，他開始操著濃重的河北口音走家入戶，向富戶借糧征糧，向貧雇農宣傳減租減息，動員年輕人支援前線、清匪反霸……１９５１年，藍田縣建立，李金琢擔任縣委委員、縣供銷合作總社主任。經歷１９５８年、１９５９年的幾重災害后，漣源不少地方一片蕭條，人民生活困難，農村基層干部情緒低落，此時李金琢走馬上任，擔任中共漣源縣委書記（劉公泰任一書記）。
１９６０年７月，一天晚餐后，太陽的余溫猶在，熱浪依然炙人，他叫上秘書胡能習，穿著草鞋，一路步行，趕到距離城區(qū)十多里的島石公社涼水井大隊。此時夜幕已經降臨，他要大隊支書通知幾個生產隊的隊長和部分群眾開座談會。大家最初以為是要開批斗會，或有什么緊急任務，心里有些緊張。李金琢的開場白是：“我是來看望大家的，想聽聽大家的心里話，請大家隨便談，講一句兩句可以，講三五句也行，講錯了也沒關系。”大家見會場沒什么特殊布置，書記的講話也非常誠懇，便松了一口氣，開始七嘴八舌地說出一些平時想說而難得有機會說的話。例如：公共食堂里沒多少余糧了，大家都吃不飽，想在房前屋后田勘邊種些蔬菜……李金琢要胡能習一一記錄下來，然后用標準的漣源話對大家講：“毛主席說，呷飯是第一件大事，呷不飽飯就干不了活，你們可以開動腦筋想辦法。”那天晚上，他打電話把一些事情告知辦公室，便和胡能習住在群眾家里，兩個人睡一張床。第二天清早起床，他提醒胡能習先去挑水，把住戶的水缸挑滿，自己則打掃庭院。然后從島石出發(fā)，經珠梅，轉南風，過石狗，到達渡頭塘時，看到群眾在熱火朝天地收割早稻，他便招呼胡能習，扎起褲腳，卷起袖子，走入田凼中，從群眾手里要過鐮刀，割起稻子來。胡能習有些堅持不了，邊割稻子邊講了一個曹家和杜家對簿公堂的故事，暗示肚子餓了。他自然聽得明白，說：“扮禾飯，說不定是肉拌飯呢，莫急，有你呷的。＂這樣一直干到這坵早稻收完，肩挑稻谷，與大家一道回到生產隊里。但當生產隊隊長把特意為他和胡能習做的葷菜端來時，他則堅決謝絕，要隊長端到桌上，與大家分享，說：“有福同享，有難同當。”
從機關出來十多天，他通過電話跟縣委辦公室聯系安排工作，有些問題，公社領導要向他當面匯報請示，多半要到地里去找他，他每天與群眾同吃、同住、同勞動。在農民家就餐，他事先招呼飯里多添雜糧，只做蔬菜。因為飯后要給糧票和飯錢，有些群眾過意不去，就去田里抓泥鰍，去河里撈魚蝦來改善生活，但是，凡是“有眼睛”的菜他都不伸筷子。由于他的執(zhí)著，當時在漣源范圍內，干部在農民家搭餐，凡是“有眼睛”的菜不吃，便成了不成文的規(guī)定。
他把漣源的中部和南部轉了個遍之后，和胡能習戴著棕絲斗笠來到地勢陡峭的石陶公社。剛坐定，公社秘書給他們各端來一杯水，說這是“塘水”。趕了一個上午的路，正是口渴得很，但李金琢面前那杯水一直沒動。公社秘書不解，便悄悄問胡能習是怎么回事。胡能習自然也不知道，只好輕輕問李書記，說秘書很緊張呢。李金琢把水杯一推，淡淡地說：“干部不能搞特殊化，加糖的水不能喝?！痹瓉硭詾檫@是“糖水”才不喝。公社秘書知道后，說他們這里天旱，井水干了，只得從塘里打水。李金琢明白是塘水后，端起杯子一飲而盡。大家一見，哈哈大笑，這則故事便不脛而走，悄悄在漣源的干部群眾中流傳。（作者單位：漣源市政府辦）